刊登日期 : 10/12/2020
1948年高錕一家決定離開上海。在離開上海前往香港前幾星期,班上的同學愈來愈少,顯然不少人都和家人一起離開上海。 他們互相在朋友們的紀念冊上簽名,好在各散東西前留下紀念,以印證這段同窗生活。
他們互相勸勉,激勵大家努力前路。 大家都相信某時某日某地,也許是在上海,再聚舊情。 這一散一聚,他們再在上海重聚,已是50年後,大家都認不出對方來。 那情景,一如賀知章的詩句: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赴香港途中,高錕在台灣稍作逗留 ,他父親往探訪住在台灣的友人。 高錕事後回憶,相信父親是打探一下在台灣發展的機會,但發覺沒有適合的門路。
這次出國,無疑是他們一家的轉捩點。 就父母親而言,他們捨棄了崇高的社會地位,要從新在社會立足。 就高錕兩兄弟而言,立即就要在完全不同的教育制度下,過全新的學校生活,適應完全用英語授課。
1949年的香港與上海相比,仍是個寧靜的小城,沒有上海車水馬龍的繁囂 。她的美麗迷人給高錕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他在回憶錄《潮平岸闊》寫到:「這個在1842年割讓給英國的小島,海港兩岸的景緻令人看之不倦。 在港島已具規模的城市之上,是高的群山,草木四季長青,其中以扯旗山(即太平山)為最高。 遙望九龍,獅子山一如其名,雄峙一方。 兩岸高樓廣廈林立,為財富與權力匯聚之地。 匯豐銀行及中國銀行大廈並為港島最觸目的景點,而富殖民統治風格的半島酒店和鐵路總站的鐘樓則成為九龍半島的標誌。 海港上輪船往來如鯽,坐上來往港九的天星渡輪,是欣賞兩岸景色的最佳方法。 」
甫抵步,他只感覺到周圍的人怎麼都在胡言亂語。 香港人主要來自廣東省,說的是粵語,語音和語法都與上海話、或他在上海上學時學的國語大相徑庭,他一句也聽不懂,講更不行。 也就是說,他根本難以與別人溝通,唯有說英語,幸好香港受過教育的人都能說英語,但一般市民卻完全不懂洋文,他有如去到一個陌生的國度。
在他們之前,也有不少上海人舉家移居香港,在港島的北角區,就儼然形成一個頗熱鬧的上海人社會,更有「小上海」之稱。 在那兒,他終找到能明白他說甚麼的人,他的父母也交上了新朋友。
對於本地話他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父母親從來說不上廣東話,高錕弟弟倒十分成功,他們二舅父舅母在香港已住上10年,說起廣東話仍舌頭打結。 他4位表兄弟,和他年紀相若,差不多一出生便處身粵語環境,大舅父的3個兒子也一樣。
大舅父在他們抵港數年後便移民美國,但他們相處的幾年間,尤其他們幾個男孩子和高錕都在同一家學校讀書,建立了親密的關係,對初來甫到的高錕來說,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