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日期 : 2020-11-26
查良鏞說武俠小說的世界,是天馬行空的創作,可以是很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但現實世界卻是兩回事,「我天生的個性是這樣,年輕時想賺多點錢,不用求人,不用看人家臉色,自己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 請我飲酒也好,自己寫文章也好,我喜歡就做,不喜歡就不做。 」
這樣的話必須有自己的經濟基礎,他說做到了,心裏很舒服,追求的境界就是這樣。少時,父母管教很嚴,他喜歡看書,他們不讓他看,叫他出外面玩。 他喜歡看書,不喜歡玩。 讀大學時,紀律很好。出來工作,做報紙工作,壓力很大,有些可以寫,有些不可以寫,寫了不同意見的,會被批評,做人很痛苦。
「基本上人生一定是痛苦的。 人一定要死的,一想到要死就一定痛苦……生老病死:不喜歡的人,可能要天天見到,甚至可能住在一起:愛的人,我的兒子死了,想要的東西,求不得……這些痛苦都不可避免。」
他認為學佛可以解脫心靈。「得不到想的東西,會覺得痛苦,你不想去要,便不會這苦了。 像年輕人談戀愛,你愛的人不愛你,你覺得痛苦,你想得通不去愛她,便不痛苦了。 」
佛家的道理很深,顯淺的說是將慾望減低點,痛苦便少一點。「像我年紀大了,打波不行,跑步也不行,很痛苦,但想通一點,不打便不打了…這種想法比較阿Q,佛教本身是比較消極的。」
問他在現實世界裏面得到了名利,尊重,包括別人的讚美,為何仍然痛苦? 他說有痛苦的。他最難過的是可愛的兒子死了,怎樣也補救不到。 現在做學問,不再追求甚麼名氣,「我的名氣已很大,是我自己對學問有興趣,不懂的想去弄懂它,人家不懂而我懂的話,我覺得很滿足。」
除了兒子的不幸,一生之中還有遺憾嗎。他說年少時浪費了不少時間,沒有學得好。 像饒宗頤先生,十六,七歲時已經讀了很多書,學問「好得不得了」。 他還不到他十三,四歲的「學問」,這是遺憾! 年輕時他花了很多時間去打波去玩,如果用功讀書,英文語言等都應該很好。
或許是父母叫他去玩,外面的所見所聞造就了他天馬行空的武俠世界。
查先生說在外面玩,身體會好一點,很少生病。如果當時經常讀書,讀得身體差了可能也不好…所以應該說沒有甚麼遺憾。父母比較早死,補救不了:有個弟弟死了,很難過。他離過兩次婚,他說第一次離婚不痛苦,第二段婚姻,太太對我很好,但不得已和她分開,心裏一直很抱歉。
文化界有人封了他做「天下第一筆」,他說寫武俠小說是一種特殊才能,跟學問無關。 一種講故事的天才,文字的技巧不難的。
但他的心願想做個學者,做學問,想寫本歷史書,寫一本書很難,語文方面還未學得好,要學些中亞,拉丁文,希臘文,要學些羅馬史,希臘史。他說知道自己做學問很聰明,很快,讀一日書快過別人讀三,四天。
他在十六,七歲時已經寫了一本書賺錢,做生意辦報紙亦十分成功,究竟他喜歡做哪個角色呢。「小說家!」他說:「我不是誇張的說,我估計一百年後還會有人讀我的小說。一定會有人喜歡武俠小說的,現在 八,九歲的小孩子已經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