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焯芬人生導航 父親節的禮物

刊登日期 : 19/06/2021

父親節前重看老照片 回憶往昔時光

　　他得悉父親節很快就要到了。父親節，正如母親節一樣，對於他從來不意味着什麼。他只覺得，這些節日對於商人來說是最好不過了，對於孩子們來說也可佔着便宜。

　　放下報紙，喬治看到書桌上那張老照片──那是以前在緬因州老家某個夏天裏照的。父親和他站在一起，他們的手臂繞着，放到對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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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靠近細看照片，父親微笑着，露出了上排的牙齒，精神煥發，像一個曲棍球運動員。

　　那時父親還年輕，常常在海灘上追逐他，教他划船、溜冰、劈木柴，顯得很健壯。

　　現在，父親已垂垂暮年，70多歲高齡，眼晴深陷，頭髮灰白。他仍然抽煙不減，嗜酒如命，喬治彷彿能嗅到他的威士忌和月桂酒的味道。

父親節前打電話 重新聯繫父子情

　　為了生活奔忙，已許久沒有見過他了。於是，喬治決定給父親掛個電話。

　　「下午好。」喬治高聲大叫着。

　　母親拿起另一個話筒，告訴父親戴上助聽器。

　　「我把它放在衣袋裏了。」父親說。喬治能聽見他摸索的聲音。

　　「您母親說我是個十足的笨蛋，她也許是對的。」

　　「你還是很大聲呢。」母親說。

　　父親不再理睬她，問喬治最近怎樣。他簡報了一下近祝。  

　　「做自由撰稿人很好，」父親大聲說道：「但是，您需要有點保障。您不能讓自己立足於沙洲之上。您受過大學教育，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它？如果生了病 ，您說怎麼辦？您知道住醫院要花多少錢嗎？」

　　「我無法計算，」喬治說，然後迅速轉移話題，「您仍是抽煙太多，酒也喝得太多，又缺少運動，吃的都是些不太健康的食物，而您總是死性不改。」

　　「您說得對，但我比我的同輩人的命都要長。」父親說這話時一點都沒有自誇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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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着，我知道父親節就要來了。」

　　「噢？」那語氣，好像是從來沒聽說過似的。

　　喬治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也想謝謝父親在他小時候和他一起參加曲棍球比賽、國際象棋比賽，給他買書，還有那可口的大龍蝦。

　　他也不能忘記過去44年來父子之間的不和諧，他們爭吵過、失望過、彼此傷害過。但是，那些事情似乎很遙遠了。

父親節前夕 父子互訴心底話

　　喬治想向父親道歉，他曾經一拳打在父親的眼睛上──那年他才18歲。

　　「我抱歉我曾跳到您的汽車頂篷上弄破了它。」他誠懇地說。

　　「您那時只有6歲。」父親抿着嘴輕聲笑着說。

　　他又說：「您還記得嗎？在板球俱樂部裏，我想餵驢子吃胡蘿蔔，您輕輕拍打牠的臀部，牠卻起腳踢您？」

　　「是的，」父親大笑着，「那該死的傢伙猛踢我的膝蓋。您總認為那是可笑的。」

　　「還有您帶我登上了那些船。」他補充說：「我最喜歡船！」

　　「但我還是不能說服您去參加海軍。我總希望您成為一名海軍陸戰隊的士兵。」

　　他沒再說什麼。

　　「我們飛到加州，」父親繼續說：「在您被徵召入伍去越南打仗前，我們前來向您告別。我們當時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到您。」

　　「我知道。」他說，感到有塊東西哽着喉嚨。

　　「我們經常為您祈禱。」父親說，聲音顫抖着，「我們為了得到您的信而活着。」

　　「我也為了收到您們的信而活着。」喬治說着，眼睛有點濕潤了，哽咽着清了一下嗓子。

　　「我希望，您有一個快樂的父親節，謝謝您做我的父親！」

　　父親沉默良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您知道他已得到了什麼禮物？」母親在另一個話筒裏問兒子。

 　　「我知道。」他答道，然後說了再見。 

　　掛斷電話後，他看着那張在緬因州老家時和父親一起拍的老照片。擦乾眼淚，微笑着細看照片，大聲地擤擰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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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一停，想一想

　　是的，他知道父視得到了什麼──

　　一個令他牽掛了一生的兒子，給了他一份足堪告慰的關愛和表率。

　　而這也是一份最好的父親節禮物了。

　　（經作者授權，轉載自李焯芬《活在當下》，標題經編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