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日期 : 2021-03-08
虽然毕业于人们一致认为水平很高的培正中学,念过几本字大图多的洋文书,但是一句完整的英语都讲不出口。中文会考成绩再好,也进不了培养英式绅士淑女的香港大学:当年绝无仅有的那所大学。 父母亲既不了解政治,又害怕再见炮火,就为我胡乱找了一个连学费带寄宿的奖学金,买了船票,把17岁的儿子送去一个美国南方的小镇。
凭奖学金赴美小镇升学 吴家玮1年成为双学士
父亲念的是美制的清华大学,被保送到美国去的是闻名的伊利诺大学,之后又在宾州大学念了硕士学位才回国。那个时代留学生少,大部分是国家派遣或保送的,进的都是一流学校。 因此父亲无从知道美国大学并不全属一流。
我去的是一个地区偏僻的小学校。 为了添点国际色彩,每年向外国学生颁授一、两个奖学金。我家穷,付不起学费和生活费,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去了肯德基州的乔治镇。
全镇三千人口,务农为生;对富有的美国人来说,不能不算穷乡僻壤。可是穷乡僻壤也有它的好处:人性忠厚、惯于互助、生活费用低廉。 对不会讲英文的外国学生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周围没人跟你说中文,要吃上饭就得快学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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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镇学院只有800学生和几十位教职员,一般老师都没有博士学位。 没设我想读的工科。 以相近的理科来说,数、理、化每系只有一位老师。内行人一看就明:这间学院与世界级学府来比,学术水平相差悬殊。水平不高也有它的好处:要求不多,学分易拿。凭在培正中学念的课程,这儿是考一门,那儿考一门,短短一年后,就算毕了业。还算是物理和数学双学科的顶优学士。
拿到学位,就想进修;四处申请。享有盛名的(圣路易市)华盛顿大学,糊里糊涂收了我这个18岁的“小天才”为研究生兼助教;我也误以为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被人发现了的天才。直到开学第二天(第一天没事),轮到我这个助教“指导”本科一年级学生做物理实验时,才发现普普通通的大一学生,懂得比我要多! 顿时打落在地,甜梦变了恶寐。
知耻近乎勇 吴家玮半工读考获物理学博士学位
长话短说,博士生资格试考得一败涂地。在圣路易市一住十年,读得万分辛苦。 详细过程不说也罢。其间陆陆续续还全职、兼职在孟山都化学公司打过五年工。 职位号称“应用数学师”,其实就是早期的电子计算机程序写作员。打工期间,发愤自学,补念了本科课程。 居然第二次博士生资格试考得顶好,跟上了一位学问卓越、人品超众的著名物理学家Eugene Feenberg。1966年初,获得了理论物理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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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番经历让我比较容易认同被文革耽误了学业、继而发愤自学者。当然,这种比较很不公平:生活在物质经济发达的美国,我的“挣扎”相对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有权认同的只是精神。
摘自吴家玮《同创香港科技大学——初创时期的故事和人物志》